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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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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早六點鐘,向時州蒙著被子,沈浸在和某人大戰三百回合的夢裏。

……

……

向時州軟成一灘泥,渾身熱汗,焦灼緊張地感受那人粗糙的手掌,從頭到裏……那雙深邃的眼眸燃燒著濃烈的yu望,深情款款地註視著自己。

“時州……”那人扯掉一塊兒紅色的小布,遮住他眼,緩緩吻下來,“你穿成這樣真好看……我很喜歡……”

“嗯……我、我穿成什麽樣?”

嘴唇將要觸碰上的那一刻,黑洞洞的世界猝然劈裂出一道白光,天外悶雷滾動,響起一陣妖魔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那真是好日子呢……”

小姨。

向時州皺皺眉,不耐煩地翻了個身,突然感受到什麽,蹭地從床上坐起來,掀被子往下看。

“艹!又來!”

神志立刻就清醒了,向時州手忙腳亂滾下床,趿拉著棉拖,飛快跑去開窗戶通風,又扯過書桌旁的兩個椅子,將被子搭在上面,然後抓起床單一角,迅速卷起床單,擰開房間門抱著床單直奔衛生間。

路過客廳,餘光一瞥,小姨正坐在沙發上和姐妹打電話。

“我們家時州也是臘月的生日呢!嗯對對對,我們也是過農歷的!大過年的,圖個喜慶!”

“誒呀,那就不巧了,時州今天得回家過除夕,要好一陣子才回來呢!”

“嗐,瞧你說什麽話,誰參加朋友生日會就只去一個小時的,那孩子們得多掃興啊!這樣吧,我前兩天逛街相中了個寶緹嘉的手袋,晚上叫人包下來送給你家倩倩做成人禮的生日禮物吧!”

“誒呀女孩子嘛,管她多少歲呢,用點好的怎麽了?孩子的生日宴定好位子了嗎,沒定好就去富貴竹園,我叫人安排個豪華大包廂,給你打個六折,這又是過年又是生日的,不得好好慶祝下啊!”

“嗯嗯,小事兒,不用客氣,到時候直接報我電話就可以了,嗯,好,掛了,拜拜!”

放下手機,小姨輕舒一口氣,端起水杯潤喉。

向時州剛把床單泡進盆裏,一聽電話內容,三兩下沖幹凈手,關門走了出來。

小姨瞟他一眼。

“什麽倩倩?什麽生日會?”向時州皺眉問,“我認識這個人嗎?”

小姨放下水杯,淡淡一笑:“你不認識她,她也不認識你,但她媽媽是我在這邊健身房結識的一個小姐妹,這不剛放寒假嗎,她媽媽一清早就給我發了她的照片,說過幾天想邀請咱倆去參加她的生日會。”

“無聊。”向時州冷哼一聲,轉過身走到飲水機前,給自己接水。

“我當然是拒絕了,高中都快畢業了才來搞青梅竹馬那一出,這也太晚了。”小姨嘖了聲,抱臂靠在沙發上,感慨道:“你啊,這才幾歲,出去露個面就被人家選中做未來女婿了,以後長大了,接手了集團,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撲上來呢。”

“我現在也不小了!”向時州扭頭抗議。

“不好意思,”小姨沖他搖搖手指,“在我的觀念裏,判斷一個人是否成熟的標準是他面臨各種不良誘惑時所作出的反應,很顯然,你這三天兩頭的,晚上打電話,白天洗床單,和那些青春躁動的毛頭小子沒區別。”

向時州臉唰地一紅:“這是正常的生理反應!”

“別激動,”小姨舉手投降,一臉認真,“我就是提醒你,別太頻繁了,對身體不好。”

“要你管!”

向時州喝完水,關門回去洗床單。

他還沒找她算賬呢,要不是小姨出賣他,他媽也不至於這麽早就知道他和盛路陽的事,還專門跑過來給他施壓,但……

他心裏也知道小姨是為他好,她說他媽有知情權,私下和他媽談過多次,才為他在一直嚴格管束他的大老板那兒爭取到戀愛自由的權利。

向時州小時候脾氣很壞,父母不常在身邊,家中幫傭慣得他無法無天,他每天睡醒一睜眼,就是到處溜達著搗亂搞破壞。

家中別墅六層樓,他有個蝙蝠俠同款的跑車,早飯過後,他就開著他的豪車,大搖大擺地繞著整棟樓巡邏,每層樓的房間都要進去轉一圈,把裏面東西撞個天翻地覆,一眾正打掃衛生的幫傭敢怒不敢言,個別膽子大的年輕人,氣憤不過,就拿著雞毛撣子追著他跑,他腳踩油門一路狂飆,一邊幸災樂禍咯咯笑,一邊開啟瘋狂炫技模式,五分鐘之內就將一群人甩得不見蹤影。

江湖上傳老司機統稱秋名山車神,向時州當年還是剛換下開襠褲的年紀,自詡封號莫絲麗車神,並要求全家上上下下都得這麽稱呼他。一開始眾人都很配合,向時州玩得盡情盡興,後來有個總是被他欺負的女傭逮住了他,大肆嘲笑一番他這個外號很娘炮,向時州惱羞成怒,再也不許別人叫他莫絲麗,連那輛最愛的跑車都叫人立刻扔了,永遠不許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後來,他終於上了幼兒園,但在學校裏也喜歡欺負同學。

他的癖好是,只欺負留著刺頭的男同學。

那時候,誰要坐他同桌就遭老罪了,向時州逮住一個是一個,動輒就捏人家的臉、抓衣服、揪耳朵、踹人家屁股,興致來了,拿著蠟筆往人家的作業本上亂塗亂畫,畫小花小草塗黑蛋蛋什麽的……有時候還搶人家的水杯,想喝人家的水,後來有家長聯合起來投訴,向時州被迫停學在家,他忙到幾乎腳不沾地的爸媽才終於被驚動,他的教育問題就成了家裏一等一的大事。

他媽一回來,就把在大理過閑雲野鶴悠哉日子的小姨召來了。

按照他媽的意思,雇傭再多管家保姆終究都是外人,那些人不敢對他動手,更不敢對他管教太嚴,向時州被溺愛的不像話,全家上下都有責任,因此小姨披掛上陣,他媽也放下了一段時間的工作,倆姐妹一個扮紅臉,一個扮白臉,從衣食住行到思想品德,很是整治了他一回。

小向時州艱難度過了一段撕心裂肺的哭聲響徹整棟樓都沒人理的時光,保姆、司機、偶爾來往家裏做客的親戚、公司高管,還有父母雙親……每一個人都對他保持客氣又疏離的態度,他一夜之間從宇宙的核心變成隨處可見的塵埃,以至於他一度懷疑自己重生了,重生在一個連周圍親人都對自己充滿惡意的世界。

他爸還好,他爸沒他媽搞得那麽大張旗鼓,只是把他叫到書房談了幾次話,給他立了個“每周要抽出兩天時間,把一到六樓所有房間裏、所有他身高及以下的家具都擦一遍”的規矩。

盡管他爸又給他買了臺蘭博基尼的小跑車,方便他拉著水桶和抹布跑來跑去,但向時州仍舊累的昏天黑地,連晚上做夢都是在擦家具。

他本來是去的早教班,退學回家後,耽誤了一年,後來思想變得成熟很多,他就不願再去上幼兒園。

幼稚園,幼稚園,裏面都是一群幼稚的小鬼,而他,他是重生歸來的大人!

他媽請了家庭教師給他補課,念書識字,空閑了就去書房看書,興趣班也沒給他落下,鋼琴舞蹈小提琴,英語繪畫毛筆字,馬術攀巖高爾夫,足球排球乒乓球……流行和不流行的項目全都給他學了一個遍,向時州一個都不感興趣。

他小姨還帶他去看過很多場畫展、歌劇,試圖培養他的藝術細胞,他印象最深的是一部《莎樂美》的歌劇,因為據說原創者王爾德是同性戀,其他的,都不記得。

他上學就晚了一年。

他也不喜歡交那種總對他帶有目的的朋友,他不屑曲意逢迎誰,也懶得應付那些諂媚他的人,所以從小到大,都是小姨在陪他玩兒。有個詞兒叫亦師亦友,小姨於他而言,是半個母親,也是半個弟兄。

小姨只在外人面前顯得高冷,背地裏不拘小節,也不喜歡裝腔作勢,大部分時候,他在小姨面前要更隨性些,只當自己是個普通小孩兒。今天黑珍珠,明天街邊攤,口味對了,他都能接受,而回了家,見到自己的位高權重的父母,他不抵觸,心裏也覺得還不錯。

他得意,也順從地遵循家裏的規矩,從前覺得活在框架裏很痛苦,直到他在夾縫裏也能行走自如。他接受父母的安排,踏上他們為他早已鋪好的路,這過程中,他刻意走得很慢,他很享受這暫時不用負責任的特權,偶爾,他允許自己做做夢,在不切實際的幻想中,補上自己“隨心所欲”的那一塊缺角。

“……你想要的房車,我問了朋友,本來他說幫你做定制,沒想到我剛拿到設計圖就被你媽看見了,唉呀……以後估計夠嗆了,要不,我補給你輛越野車?聽說現在小孩兒都愛開那種,你媽不是說你新交了男……咳咳,第一次跟自己兒子說這種詞兒還挺奇怪的……呃那個,男——朋——友,是這麽念吧?哈哈!有空了,帶他出去兜兜風也行啊,不一定非要房車,你說是吧?”

二樓書房外的露臺,小圓梨木桌,一壺清澄果茶,兩個飄著熱氣的牡丹花紋玻璃小杯,果盤裏堆著柿子幹果,向時州肩前搭著件黑絨貂皮大衣,手裏暖著個溜圓的烤紅薯,歪身在躺椅上,閉眼吹風,左耳不時傳來旁邊他爸的念叨聲。

向厲仁身材清瘦,只穿了件灰白的羊絨衫,褲子還是真絲睡褲,他沒兒子這麽怕冷,但不明白除夕大冷的天兒,這小子非跑出來找罪受幹嘛。

說了半天,他有些渴,喝了杯茶,見人懶洋洋的閉著眼,不知道是聽睡著了還是不想理他,這讓他這個做父親的感到威嚴呈現斷崖式下降。

向厲仁清清嗓,拿出公事公辦的嚴肅語氣:“向時州。”

向時州睜開眼,扭過臉,淡淡地看他一眼。

“你那個男、男、男朋友,”向厲仁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問他,“交往多久啦?人怎麽樣啊?聽你媽說,個子挺高,一表人才?有照片嗎?”

向時州重新閉上眼。他就知道,他爸始終跟他媽一個戰線的,怎麽會突然跑來跟他提老早就沒戲唱的房車的事,原來是好奇未過門的兒媳。

更別提,房車設計圖肯定是故意讓他媽看見的。他還不知道他爸?表面和藹可親,實際老謀深算,走一步看三步,他爸要真有心給他買,早就買了。

不過,他媽只跟他爸才說真心話,雖然她心裏更屬意那個叫程飛的少年,聊天中提到盛路陽也很可能跟他爸說的是“那小子勉強也算是一表人才”,但想來她心裏對盛路陽本人沒太大意見。

而且,向時州清楚,在他媽眼裏,他找一個普通人做男友可比找集團老總家的大少爺安全系數高多了,盛路陽地位不高,容易掌控,帶來不了什麽實質性的利益,也就意味著創造不了實質性的風險,人也夠聰明,可以幫著他鞏固宏昇的江山,某種程度上算個賢內助,何樂不為?

“嘖!”他爸催道,“想什麽呢,跟你說話呢。”

“交往一天半,”向時州簡言意駭,“人帥,話多,沒照片。”

他爸不太滿意:“不是說挺早就認識了嗎?怎麽連張照片都沒有?”

“因為才交往一天半,線下正式交往不到一小時。”

“那你媽怎麽說暑假就在一起了?”

“那時候是他追我。”

“那你小姨後來不是說最開始你們還一塊兒上下學嗎?”

“那時候是我追他。”

“行吧,”他爸嘆了口氣,看不出是喜是悲,只囑咐道,“你們自己想好就行,不要仗著年輕就今天換一個,明天換一個,感情這種事情不是兒戲,不認準就不要下決定,認準了就必須要專一,要對人家負責。還有啊,你暫時過得比他要稍優越些,但既然選擇和人家在一起,你就不要心存輕視或者高人一等的心理,做人要大方些,寬容些,我和你媽我們兩個,你看看,這麽多年……”

絮絮叨叨。

向時州揉了揉眉心,掀開大衣坐起身,借口去廁所。他受不了了,他要逃離一會兒。

剛站起,正要把烤紅薯放回桌上,抽離的指尖便落了一片六瓣狀的冰涼晶體。

對面,他爸“誒喲”一聲,連忙端著茶壺果盤往裏走,催他一句:“快快快,明知今天預報著有雪,還等在外面幹嘛!趕緊把桌子搬屋裏,把門拉上。”

向時州卻不動。一擡眼,眺望遠方,雲天蒼茫,北風呼嘯,憋了整個冬月的大雪紛紛揚揚,穿過枯木林道,繞過錯落的街區,席卷過早已結凍的人工湖冰面,逐漸將整片建築物林立的地域籠罩在模糊不清的白色霧罩裏。

今年的初雪來勢兇猛。

露臺的棚子都差點掀掉了,秋島的老板和兩個服務員在風刮起時就跑出來收拾茶桌和爐子,盛路陽急哄哄的,跟著他們轉來繞去,一口不停地咬著手裏淌流心的烤蜜薯。

魏存閣端著放幹果的托盤,隨手拈了個棗吃,胳膊肘戳了下旁邊幫忙但更想舍不得放下蜜薯的人,說:“讓他們弄吧,我們先進去。”

遭人一碰,盛路陽差點噎了,連忙站開點和魏存閣保持距離,示意魏存閣先進屋。

魏存閣無奈地笑,端著東西先走一步,挑了個室內靠窗角落的位子。盛路陽隨後跟來,落座在他斜對面。

“您好,”服務員走近,語氣抱歉,“室內不適合燒炭,剛才在外面的碳爐要撤掉,給您換成電爐,您看方便嗎?”

“可以。”魏存閣點頭,有些遺憾地轉臉看向窗外,見風雪勢愈大,知道精心盤算的風雅情調全泡了湯。

不過,大雪也是初雪。

魏存閣看著對面低頭剝蜜薯的人,知道這人向時州未來要霸占很多年,現在,他只要和這人度過幾個小時就很滿足了。

怕人噎著,魏存閣倒了杯茶推過去:“先喝點水吧。”

“行,放這兒吧。”盛路陽吃完蜜薯,從兜裏掏出濕巾擦幹凈手才端過來喝了。

他一天沒吃飯,因為昨晚夢見了向時州,不正經了大半宿才昏昏睡過去,今天一覺醒來都下午兩點了,匆匆給時州報備喝茶的事,來了之後就開始餓的受不了,想來魏存閣從秦玉那兒套路到他喜歡吃烤紅薯的信息,爐子上烤了七八個肉軟肥厚的大蜜薯,盛路陽顧不上芥蒂,剛才在露臺魏存閣還沒跟他聊幾句,他就已經吃了兩個。

魏存閣說很早就認識他了,只是大家往日不無來往,如果魏存閣早主動些,他們或許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盛路陽聽明白了,沒好意思說“不太可能”。

向時州曾銳評他奸滑,連名字首字母縮寫都是“勢利眼”,懟他只喜歡和有錢人做朋友。其實不是,盛路陽覺得他只是喜歡錢,但像魏存閣這種端莊正經的、連結束一段單戀都要把喜歡的對象拉出來一塊兒舉行個告別儀式的人,他正常情況下都會敬而遠之。

可如果是向時州,向時州不喜歡他了,屁都不放一個就走人了,對他沒興趣了,就對他突然冷淡了,他反而會追上去罵兩句大傻逼,然後臭不要臉地追上去死纏爛打,直到對方再重新接受他為止。

他來這兒的目的也不是為了聽魏存閣發表單相思結束感言的,他是來提醒魏存閣不要再利用秦玉了,那傻小子畢竟他哥們兒,雖然他已經看透傻小子見一個愛一個的本質了,但到底還是不忍心從小玩兒到大的哥們兒每朵桃花都要遭一遍自己的罪。

再這樣下去,友誼的小船就要翻了,盛路陽這兩天都沒敢回覆秦玉那條興奮快溢出屏的消息。

魏存閣惹的鍋,應該要魏存閣自己去背。

爐子上的熱水咕嚕咕嚕的,盛路陽調小檔,添了點水,又從茶罐裏舀了點茶葉重新煮上,然後拿了個橘子剝著,語氣淡淡地向魏存閣傳達自己的意思。

“你這麽聰明,應該知道他什麽意思,說實話我這哥們兒有點二,但人心是好的,你最好別打著交朋友的幌子糊弄他,我知道你會說漂亮話,趁早找個合適的理由給他解釋清楚了,不然到時候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魏存閣低頭一笑:“向時州當初找他的時候,你怎麽沒念起兄弟情?這會兒輪到我了,你倒開始擔心起他了?”

“這不顯而易見嗎?”盛路陽聳聳肩,“我見色忘友啊,而且我家時州可不會主動招惹誰,正所謂朋友妻不可欺,秦玉覬覦我的人,我還不能不高興了?你這就不一樣了,”他塞一半橘子嘴裏,含混不清地說,“咱倆沒啥太大關系,所以我站秦玉這邊。”

“真是親屬有別啊,”魏存閣感慨,“我會找機會跟他說的。”

“那就行。”說著,拿過外套穿上,手機揣兜裏,一副準備隨時走人的架勢。

“等一下。”

魏存閣拿過大衣,從兜裏掏出幾張彩黑炫酷的折扣券遞給他。

“我父親有個朋友做動漫IP的,預備在上次咱們吃喜宴那家酒店附近開一家潮玩店,新春二月七日至十日新店開業,持券三折優惠,還能抽獎,屆時你拿著這幾張券參與活動,最不濟也能抽到一部佳能相機。”

這個是真眼饞,真抵擋不住。盛路陽猶豫起來,一雙手要伸不伸,糾結的眼神瞟向對面一眼。

“你怎麽老有這麽多券?”

又是月卡又是折扣券的,最初倆人剛認識那會兒,魏存閣借他筆記,私下還給過他五張自助海鮮半價券做酬謝,他當時沒心情吃大餐,就給李舜然秦玉呂彬他們了,聽說魏存閣家是從事機械制造開工廠的,但再這樣下去,他都要懷疑魏存閣是半專業黃牛了。

“都是別人送到我家的,我父母朋友多,我拿幾張還不行?”魏存閣沒想到現在盛路陽防備心也這麽重,他有些哭笑不得,說:“新年禮物,也是生日禮物,送太貴重你肯定不收,但我總不能什麽都不送吧。”

“這跟貴不貴重沒關系,”盛路陽低頭發消息,說:“你心意我領了,但我要先請示一下”

魏存閣沒忍住笑了,“你這樣的人,居然也會小心翼翼到這種程度,不覺得憋屈嗎?”

“跟喜歡的人炫耀自己的忠誠怎麽會覺得憋屈?”

魏存閣無奈扶額:“真是沒救了。”

盛路陽不以為然,點開和向時州的聊天框,剛編輯了一條“魏存閣給我幾張潮玩店的優惠券做生日禮物,我想去逛逛,你說我要還是不要”,正準備發送,對方卻先一步發來一條消息。

一張雪景照片。

遠景是連綿廣袤的高爾夫球場、枯葉雕零亂舞、鳥雀掠過的蒼白凍湖,近景是成排矗立的覆古獨棟別墅,雪色、磚紅、淺灰、綠、深棕,紛飛飄揚的雪片模糊了遠近的界限,霧氣渲染,模糊掉建築物的線條,構造成一副濃墨層疊的古典雪景油畫。

接著,一條消息:

—隨便拍的,給你看看

一個高傲嘴硬又小心思泛濫的人。

心裏軟軟的,盛路陽笑著站起身,刪除掉剛編輯的消息,婉拒了對面魏存閣的小禮物,瀟灑推門離去。

寒風自北吹襲而來,大地一片白茫茫。盛路陽漫步在積雪漸厚的人行路上,找到一個下水道井蓋上標著的“最佳拍攝地點”的地方,也舉手機拍了一張。

亂雪斜飛,青松搖動。烏雲,商鋪,汽車,泥濘大道,稀薄的氧氣,零散的行人。呵一口熱氣,吹散在風裏,捕獲、定格。

他將這張未加修飾的、顏色單調的照片發過去,備註:

—初雪快樂,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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